木愛Kiai_

※此为参加文豪野犬60分创作的产物。

※背景说明：「一开始在贫民区见到他时，我感到战栗。」——出自朝雾カフカ《太宰与黑之时代》。

按照原作太太的这句话，我们是否可以推断出，六卷特典的那里并不是太芥的初遇……？（那时他俩并不在贫民街）

以这个为前提进行的创作。

 

 

“芥川，你疯了么？！他们是什么人难道你看不出来？！”带着破旧灰色毡帽的男孩这么低声吼道，拉住了芥川的手腕。芥川只是回头，淡淡地看了他一眼，眼底没有任何的感情，却引得一旁的女生同伴一阵颤栗。

“你不要命了，再怎么说也不能袭击那群黑帮——”“可是，如果不去做的话，还是会死的吧？”清冷的声线响起，男孩不可抑制地怔了一怔，“饿死，渴死，虚脱而死，像垃圾一样随意扔在路旁——这就是最后的下场，对么？”芥川这么说着，可黢黑的眼底仍是没有一丝波澜，甚至在说到「死」的时候，连对它的畏惧感都没有，“我可不要这样。”

另一个暗金发色的男生咂了咂舌，有些唯诺地开口：“就算这样，也一定还有其他的方法，我们——”“可大家，都已经快饿死了啊。”一个黑发的女生突然插了嘴，接着如同彻底崩溃一般，小声啜泣了起来。带灰色毡帽的男生见状，松开芥川的手腕，转身做安慰状。而松开束缚的芥川瞥了一眼蹲在地上的女孩儿，继而稳步向前方迈去。

“喂，芥川——”“别管他了。”男孩儿这么说着，锁紧了眉头，“那家伙，本来就不正常。”

「不正常。」

是啊，这或许是对芥川再恰当不过的形容了。因为他是这条贫民街里，躬身喘息，枕戈待旦，从不让猎物逃脱，不会吠叫的——无心恶犬啊。

 

“我说你啊，就不能选个别的地方见面么？”太宰这么说着，举起没有被石膏锢住的左手，无奈地揉了揉脑袋。对面的情报贩子倒是不以为然：“将就一下啦，港口黑帮的小老板。要说避嫌的话，这条政府不做管辖的贫民街是再好不过了，况且我在这儿也算是有一席——”“那种事情我当然知道。”太宰烦躁地打断，本就蓬乱的黑色短发快被他揉得快炸开了，“只是在这种地方待久了，总会让人不舒服的吧？啊啊，好想吃抹茶冰淇淋啊——”这么说着，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。

情报贩子摇了摇头，好声好气地劝导起来，太宰对于这种无意义的对话简直厌烦透顶，他的思绪一转，飘到了楼下。他和情报贩子正站在一栋略高的破旧建筑上，从他这个视角看下去，底下的一切尽收眼底，而因为死角的关系，下方却并不能看到上面的情况，算是个情报交易的好地方。几个黑帮的手下在底下望风，他就百无聊赖地看着他们在那儿走来走去。

然后，接下来的一瞬，他的瞳孔猛地收紧，紧接着又恢复了原状。

 

芥川匿身与一堵矮墙之后，侧目看向那几个身着黑色西装的高大男人。

「……三个，四个。」默默确认了一下人数，又多看了几眼，「应该每一个都有配枪。」他冷静地想着，然后小小舒了口气。「……也不算太坏。」

“太宰先生真慢啊——”某个黑帮成员突然开了口，惊得芥川小小地一怔。“再等一等就好了，别满嘴抱怨的啦。”离芥川最近的一个人放松了戒备，侧身与身后的同伴交流起来。

「机会。」芥川这么想着，眼底泛起黑色的浓烟。你要相信，鬣狗总是能抓住最好的进攻机会，这是它们生存的方式。黑色的狂犬此时全神贯注，连呼吸都被压抑到最低，全身紧绷的肌肉像是一张拉满了的长弓，而下身的衣摆已然蠢蠢欲动，化作这张长弓上的利箭。

“反正只是个简单交易吧，很快就能回家的。”“哈哈，说的也是啊，我今晚还要去——”这么说着，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。虽然非常可怜，但刚刚那句残破不全的话语，已经是他人生中的最后遗言了。

恶犬的突击，永远是一发中的的。

男人的身体被从中间干脆利落地切断，两片肉体像是软泥玩具一般朝两边倒去。男人的同伴甚至没有来得及反应，双眼只是机械地将这些景象反映到大脑里，可大脑却无法下达正确的指令。而在男人的肉体倒下去之后，从血幕间踱步而出的，是黑发的凌冽恶犬。

“有敌人——”到底是受过训练的港口黑帮成员，在快速的冷静之后做出了比较准确的判断：一边掏出武器，另一边请求支援。应该是个训练有素的成员，但对于芥川来说，也不是什么大麻烦——反正很快也会成为地上的一具横尸。

而事实也正如同他所预言那般，第二个黑帮成员也成为了他的刀下鬼。但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夸奖的事情。“敌人？！”其他两名离得稍远的成员此刻也朝这边奔来，而且因为刚才的动静，更多附近的港口黑帮成员也朝这里赶了过来。“你这家伙……！是什么人？！”前方，有一名成员这么开了口，从他不可抑制地战栗地举起枪托的双手来看，兴许是个新人。

芥川张口，似乎是想要说点什么，但在这之前被满嘴的血味儿呛得不轻：“咳……咳咳……在下的身份？实为愚蠢的问题，答案不就如你所见嘛。”他这么说着，抬了抬眼。“贫民街的人……？不可能，贫民街这种地方，怎么会——”「胆怯的人没必要活在这个世上。」如此想着的芥川，抬手将那个新人撕裂了。

“砰砰”，这是来自更远一些的地方的枪声，黑帮成员的同伴愈来愈多地朝这里聚来。“喂山本！你在发什么愣啊！！”有赶来的一个人朝刚刚的四人中仅剩的一个男人吼道。被唤作山本的男人此时被拉回了魂，颤颤巍巍地朝身后喊话：“小心点，这家伙是个异能者——！”

 

“……虽然想说早点完成交易就能回家，但看来老天是不打算让这个计划顺利通行了呢。”情报贩子朝楼下伸了伸脖子，无奈地撇了撇嘴角。太宰早听到了楼下的动静，此时正静默地看着那里的情况。围住死角的港口黑帮成员，和站在血泊里，却无动于衷的黑发少年。

“——那家伙，在这一带算小有名气呢。”情报贩子这么说着，像是讲笑话一样来了兴致，“他也是这里的住民，今年应该有十五……不，十六岁了吧？不过这都不重要啦。他啊，在这一带算是个小小的凶神呢。”说着，他耸了耸肩，“但是，今天碰上小老板你们的人，估计也要送命了吧？啊啊，话是这么说，但这在这条街里，已经习以……”“你很吵。”出他意料的，太宰在此时断然出声。情报贩子一愣，重新看向太宰，而黑发的黑帮分子此刻目不转睛地看着楼下的战况，脸上看不出任何一丝的嬉笑与顽劣，竟是情报贩子从未见过的严肃神情。“闭嘴。”只简单的两个字，就让情报贩子明白了自己的立场——绝对服从。

 

人聚了起来，少说有七八个，每个人手上都有枪。但这也还不至于让芥川陷入慌乱，因为比起他们，自己还有另一个优势——那就是对这里环境的熟悉程度。

因为刚才的厮杀，对方似乎也不敢对自己轻举妄动。一时间双方陷入了僵持的阶段。而芥川只是一步步地后退。「……可以了。」某一个节点，芥川停顿了一下脚步，然后抬眼，重新看向眼前的这帮人。

他张口，似是有话要说。其实他是想与他们做个谈判之类的，毕竟对方是港口黑帮的人，不是这条街里腐朽不堪的肮赃动物，他想，兴许对方能够明白自己的意图，他和他的同伴不过是饿得要死，想要讨口饭吃。

——可是切莫忘记，人生，就是战斗到死。※1

战斗，只有战斗，他的生命里，除了战斗别无他物。如果不战斗的话，如果不战斗的话——

他到底将如何存在呢？

对方中某个像是基层指挥官的人似乎是察觉了什么，慌忙张口：“开——”可这一声命令到底是没有传达。芥川在他之前就已经用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，静静呢喃道：“「罗生门」。”

猛兽咆哮而起，却不是对着眼前的敌人，相反的，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，小巷两侧的破败石墙被尽数破坏殆尽。化作利刃的「罗生门」此刻像是挥舞的乱鞭一样，肆意破坏着可触及的一切事物。两侧的建筑无一承受得住这样的破坏，纷纷向下倒塌。

“不好——”敌人里，有谁发出这样一声悲鸣，下一秒就都被淹没在了石砖瓦砾之下。整条小巷剧烈地抖动起来，像是因狂犬的力量而不寒而栗。发狂，破坏，将一切撕碎，给人们带来灾难，这是这个少年与生俱来的品质。称不上是什么美好的东西，但或许，是条通向地狱的捷径。

而路的尽头，不吠的恶犬，此时长舒一口气，混着胃酸与鲜血的气息，飘散于满是尘埃的空气之中。芥川快速地扑向港口黑帮的成员，他们大多被形同地震一般的攻击打昏过去，有几个还在苟延残喘的，也都暂时没了行动能力。

芥川伏在他们身边，一边快速地翻动着他们的口袋和内衬——他也很想现在就杀了这几个人以免不测，可刚才的攻击已经算是自己的极限了。说到底这么大面积的攻击从未发动过，面前的敌人是港口黑帮的优良成员，而现在的自己说不定下一秒就会饿死。若不是因为不熟悉自己的异能，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，可能现在的自己已经躺在地上，去陪那几具自己制造尸体了。

 

太宰看着这一切，什么也没有说。倒是一旁的情报贩子十分愕然：“诶呀，这可真是，虽然听说他是个凶神，可没想到……”“看来你对自己的职业还真是不负责任呢。”太宰这般嘲讽道，对方只得干笑两声敷衍。

太宰继续注视着少年，那少年翻找着黑帮成员身上的财物，基本上值钱的都被抱走了。接着他快速起身，朝小巷的另一头奔去。

然后猛地，在太宰的这栋楼下，停住了脚步。

少年机械地抬起了脸，瞪了瞪漆黑而空无的双眸，然后转动头颅，似乎——是在朝这边看。太宰却毫无反应，只是继续观察他的一举一动。少年朝这边盯了一会儿，最后，好像是歪了歪脑袋。

再下一秒，名为「罗生门」的猛兽直冲太宰的方向，呼啸而来。

“唔啊啊？！港口的小老板？！”情报贩子吓了一大跳，直接跌坐在了地上。可太宰却连身形都没动一下，而刚要扑到他脸上来的「罗生门」，也消散为一片烟雾。

“……啊哈哈，差点忘了小老板你也是个异能者呢。”情报贩子松了口气，拍拍身上的灰站了起来。而太宰对他的话不闻不顾。他只是继续朝着那方向看去，刚刚还在那里的少年已经不见了，大概是利用异能攻击的时候挡住了他的视线，趁机逃走了。可在那之前的，全都挡不住。

太宰看向他的双眸，那双黑得深不见底，令人心寒的黑色瞳孔，那里面，有比名为「绝望」更加令人义无反顾的东西。那是怎样的感情的融合体啊，不，不对，那不是感情。这个少年，根本没有感情。他根本没有「心」这样东西，或许说，他也根本无法理解这东西的存在。他就像是一张白纸，或者一潭黑色沼泥，吸尽所有的，名为「人类感情」的脆弱东西。

可正因如此，这才更值得让人雕琢。

太宰想着，他不可抑制地这么想着，竟是觉得兴奋了起来，兴奋到自己已经要忍不住放声大笑了。他想握紧双拳，却不可抑制地发现，自己的双手正在颤抖，而且无法停下。

他开口，深吸一口气，感到心情无比地舒畅和满足。他已经很久没有在除了自杀以外的时刻，如此深刻地体会到这种感觉了。接着，仿佛是见到新奇玩具的小孩子，在他的脑海里，构筑起了这样一个想法。他想——

“——我说啊，那孩子叫什么名字？”

 

芥川飞快地朝那头跑去。那些人大概都还没死透，过不了多久就会醒过来，必须趁现在赶紧逃跑。从他们手里抢来的东西也够多了，这样能跟街东边的“大胡子”做个交易，兴许能吃上几顿好饭——

说起来，最后向自己投来视线的那个人，稍微有点在意。

为什么在想要杀他的时候，突然有一瞬感觉「罗生门」消失了……？那个人最后到底死没死成，万一他也来追自己的话……啊啊，芥川不想多想了，反正那不重要。他现在只是飞快地，飞快地跑着。街的另一头，有自己的同伴，在等待自己。

 

 

※1：出自芥川龙之介给儿子的遗书。

 

 

FIN.

 

 

另：

写完之后又再想了想。如果真的是妄想成立的话，那就是说太宰在六卷那次的会面之前就瞄上了芥川。那这样一想，那八个伙伴的死亡真的是偶然么……？黑帮之间的交易，会被孩子听到？九个人当中，唯独芥川在妹妹的帮助下逃了出来……？这一切真的只是偶然……？怎么想都觉得，应该是太宰布了这个局，好让芥川死心塌地地跟自己走……

西斯空寂です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