木愛Kiai_

前文 章一

章五

>>1

那天晚上是芥川倒数第三次看到太宰。第二天下午——也或者是傍晚，芥川记不清了，那会儿他头疼得厉害——他醒过来的时候，太宰已经不见了踪影。跟组织的人联系了一下，那头的人还很惊讶地说道“芥川君你不是生病了么？太宰君来帮你请假了哦，没事的话好好休息吧”之类的话。芥川应了一声，放下手机，忽的冷笑起来。

「该说是温柔……吗。」

后面的几天，便是再也没见到太宰。

问起组员，得到的回复都是无二的“不知道，不清楚”。中原倒是多说了一句：“那人总是神经兮兮的，大概过段时间就又会出现了，你别着急。”芥川点点头，却也没多说什么。他知道这还是中原的善意，不过他本来就对他人的安慰无所渴求。他自己明白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度过这段日子。

只要当他从来不存在就可以了。

 

之后再一次见到太宰的时候，约莫是在黄昏。又是黄昏，这个男人好像是伴黄昏而生，随黄昏而去似的。又是走在沿路的小溪边，忽然发现水里有什么黑色的东西，用罗生门捞起来一看，果然是太宰。

太宰好像是睡着了——也有可能是死了，不过看起来像是睡着了。芥川好奇地看着他，像是从未见过世面的纯真孩子，突然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意。罗生门在他的背后高高昂起，化作一只手掌。他小心翼翼地操控着它，用尽从太宰这儿学到的全部知识去操控它，轻轻地，轻轻地，触碰太宰的面孔。「灵巧像蛇，驯良像鸽子。※18」就如同太宰曾教过他的这句话一般。

接着，那漆黑的手掌顺势而下，来到了那缠满绷带的颈部。芥川不清楚自己想要做什么，但他凭着大约名为“本能”的东西，将罗生门放在了那儿。

然后太宰便醒了过来。

他看了看眼前的芥川，又看了看放在自己颈部的罗生门，冷不丁地笑了出来。他不去握罗生门——那样的话黑兽便会消失了——而是抬起了手，慢慢地，摸上了芥川的脸庞。

他说：“杀了我。”

芥川的表情在一瞬变得有些狰狞，仿佛像是要与一贯的自己那样，服从男人的命令。可他想起男人曾经也说过这样的话：“只要有人对我说声‘死吧！’就已经满足了。※19”于是到了最后，他的面孔还是归于平静。他什么也没有做。

太宰这时却没有了笑容，他看着芥川，眼睛里盛着的却是悲伤与无奈。他放下手，摇了摇头，用半是气音的声线说道：“不想如我所愿……吗。”说完叹了口气，上一秒还在抚摸芥川脸庞的手来到了黑兽上，那漆黑的罗生门便立刻化作虚无。

太宰用手支撑着身体，从地上坐了起来。他拍拍身边的草地，芥川便顺从地坐在一旁。然后他开了口：“没有什么想问我的么？”

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，芥川只是摇了摇头，便再没了动静，就这么安静地坐在他的身旁。横滨今天有些冷得出奇，明明冬天都要过去了。有些刺骨的寒风穿过城市，卷起溪水，在空中打着漂亮的卷花，然后又奔向了远方。太宰看着这样的芥川，安心地笑了起来。

他拉过少年的手臂，手拂过他的后颈，轻轻摩挲着柔软的发梢。稍稍用力，将他拉近自己，然后在少年的额前印上一个吻。

这个吻太淡了，比起他俩之间其他的吻，实在是太淡了。芥川有些不习惯，他闭起眼睛，像是类似小猫一样的动物那般磨蹭了几下，然后就在太宰不由分说地按捺下安静了下来。可这个吻好长，长的芥川都快忘记了时间，仿佛要永远与这个人留在这一刻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五位鹭都已经飞回了巢，太宰才放开了他。“对不起。”开口便是这样的字句，芥川听得有些恍惚，“还不能让你知道。”太宰这么说着，温柔地抚摸他的发丝与脖颈，“现在……还不能。”

下一秒芥川便陷入了昏睡。

 

醒来的时候是在那间小屋里。芥川望着天花板，空洞的眼睛里不知该放些什么。他翻了个身，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感觉。这感觉实在是太过奇异，却又太过强烈，让芥川没法儿忽视它，只能被迫去思考。

他突然觉得，太宰应该不会再回这个小屋了。

 

 

>>2

太宰最后一次出现在芥川面前，是完成一个任务时。那个任务本该由太宰和中原一起完成，后来听别人说，是太宰推掉了和中原的行动，仅带着芥川，便向目的地出发。

那天是个没什么特别的日子，应该是正月过后的某一天。太阳不算很大，但云层也不算太厚。人间一切都如常运转着，似乎今天也是这无聊人生中不起眼的一页。芥川和太宰来到连绵的山川中，坐落于山谷的一座废弃钢铁工厂里。芥川觉得今天的太宰似乎有些不对劲，最明显的一点，便是他一刻也没有松开芥川的手。

“这儿的路很难走，别跟丢了。”那人只说了一句，便不再解释。芥川觉得好笑，可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，就由他去了。

废工厂里是一个组织的据点，这个组织与港口黑手党有些过节，大抵是抢了生意，头目现在正盯得紧。太宰与芥川一进工厂，便像先前预演的那般分头行动。

据点里的防守人员并不多，也几乎没有什么难缠的人。芥川用罗生门穿透了最后一个大块头，开始思索怎么还没看到太宰的出现。平常这个人早应该站在他的身后，对他刚才的动作发表意见，然后拍拍他的肩，告诉他可以回家了。

可现在那个人并没有出现。「遇到什么状况了么？」可芥川实在难以想象，那个人会被什么绊住手脚。干等着也没什么用，不如找找看。这么想着，芥川开始了对工厂的搜寻。在几乎走完了大半个工厂后，终于在用罗生门掀开一扇铁门时，看见了门后的太宰。

太宰背对他，站在一片血泊之上，周围横七竖八的堆着几具尸体。他低着头，似乎是在看什么东西，也有可能是在写。芥川蹙眉，刚想开口，却已被对方抢了白：“龙之介，现在要开始上课了。”

芥川一愣，还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状况，那人却又自顾自地讲了下去：“今天的题目很简单，只有一个。”太宰缓缓转过身，看向芥川，接着弯起眉眼，他开口，说：“如果我叛变了，你该怎么做？”

芥川停止了呼吸。

不如说是时间静止了，好像是要永远停留在这一刻。不知过了多久，那时间的钟摆才开始重新回振。太宰依旧带着那样的笑容，往前走了一步：“港口黑手党，第一条宗旨，绝对服从首领的命令。”他向着芥川，伸出了手，“第二条，不可背离组织。”芥川看着这样徐步走来的太宰，却好像停止了思考，连逃跑的本能都消失了，“第三条，收到的攻击定要加倍奉还。”

那只手，最终却是覆上了芥川的脸庞。

芥川浑身一震，意识都好像模糊了起来，他集中精力，只能注意到太宰开合的唇瓣上。他在说：“杀了我。”

黑兽咆哮而出。

一缕黑丝飘落，那是太宰的一簇发尖。锋利的罗生门与太宰的耳畔相去不过几毫米，却凝固在那儿不动了。而面前的芥川，正低头不断喘息，好像这微不足道的一击便耗费了他所有的精力。

太宰看着他，笑得更深了。他轻轻拥住芥川，在他耳边柔声说道：“干得不错，真是个听话的孩子。”芥川还在喘息，好似已心力交猝。“这是给你的奖励。”语罢，太宰便不由分说地吻上了芥川。

是个很柔和的吻，芥川想，给予多于索取。太宰很少会有如此温柔的一面，所以这一刻的芥川很是享受。慢慢地，芥川的呼吸归于平静，偶尔还发出几声舒服的呻※吟。在感到下颚有些酸痛的时候，太宰终于松开了他。

然后便是毫不留情的回踢。

芥川觉得喉头一甜，张嘴边吐出一口泥泞的污血。他趴跪在地上，听到那人的脚步却无法动弹。太宰的脚步止于自己的面前，然后在那里半跪了下来。“回去之后，就说你被我袭击了，也不知道我的去向，明白了么？”

“你是个听话的孩子，龙之介，你是个好孩子。”

“不要去找我。”

芥川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，他的目光无法聚焦，看不清那人的面孔。只觉得他伏了下来，靠在了自己的耳边。他开口，温润的男声流入耳中：“还有，我爱你。”

下一击芥川便陷入了昏睡。

 

 

>>3

芥川搬出那所小屋时，是太宰离开后的第五天。

那天芥川恢复意识时已是傍晚，回到组织遇到的第一个人是中原。那人面露异色，开口询问。芥川组织了半天的语言，最后只说了淡淡的一句：“太宰叛逃了。”便再无解释。

黑夜第一次显得如此漫长。人们嘈杂的声音如洪水一般浸透大脑。头目的震怒、组员的惊愕、搭档的不解，在芥川的脑海里全部成了泡影。他只是机械的在大脑里放映最后的两句话。

“不要来找我。”

“我爱你。”

话语间仿佛拥有了古老吉普赛人的神圣预言，以此昭告着什么。

 

「所以你们要灵巧像蛇，驯良像鸽子。你们要防备人，因为他们要把你们交给公会，也要在会堂里鞭打你们。※18」

 

近来芥川夜里总是有梦，却只梦到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。大抵是海港最近死了几个人，或者是街角的那家咖啡屋关了门。唯一与太宰有关的知识某一次训练时的场景。他连那人的面孔都没看到，只听到了这样的话。

「你要灵巧像蛇，驯良像鸽子。」

太宰走的第二天，芥川便填补了他的位置。头目似乎很信任他，还给了他一个名叫樋口的女人当助手——尽管芥川说了他不需要。他在横滨无意义地打转，回到小屋后便躺在地上发呆。

他突然觉得什么都变了，这间小屋也是，已经变得面目全非，不再是他熟悉的那样东西了。或许是房间里那只躲在阴暗角落里的蜘蛛愈来愈大，终于在趁他不在的时候，一口吞掉了这间小屋。芥川感到害怕，他连夜走出了那间可怖的密室，又找了新的住处——为了向中原开口拜托这事儿他花了不少功夫——然后飞快地住了进去。

住进新住所的那夜也是有梦。芥川久违地做了那个梦。梦里的血池依旧，芥川跪坐在那血池之上，看向地狱中央的那根红线。他伸出手，想再一次抓住那根线，可蛛丝却在他触及之前，倏忽化作一丝血气，消散于这黑漆的地狱之中。

「叫出『这蛛丝可是我的！』时云之异图应声而断 呜呼 

——我甚至连依靠它都没能做到。」※6

 

「太宰治」这个词，渐渐变为了组织里无人提及的物怪。

这事儿是从芥川开始的。他从不与人提起此事，也绝不回答有关的问题，仿佛从未与太宰相识。久而久之，便成了一种习惯。

直到芥川再一次与太宰相遇。

在与人虎的战斗中，看到那人出现在敌我之间。熟悉的手触上罗生门，那黑兽便仿佛遇上了他的老主人之一，驯服地躲回了黑暗之中。芥川看着那人，往事一幕幕地在眼前回放，最终停在了一个画面。

「你看，你离不开我。」

「我是醉春日之酒诵金缕之歌的侏儒，唯求日日如此天天这般。※17」

 

 

※18：出自《新约全书·马太福音》第十章。太宰治曾在《斜阳》中引用。

※19：出自太宰治《斜阳》。

 

 

-FIN-

 

 

 

作者的话：

终于摸完啦——全文20638字，这鱼有点长(……)

太芥大法好啊——！其实看文野之前作者是个三次元太宰厨，也喜欢芥川的文学，看完之后简直()吼，这一对，完美符合我对CP的要求()

抱着【好萌好萌这对不写不行】的心情开始了摸鱼，其实主要是想满足自己的心灵抚慰【【【所以人物也挺OOC的，主要是与三次元的二位有点联系【。算是一个「我理解中的太芥」这样的感觉吧。

写的目的挺明确的，就是想写故事开始之前发生的事情。奈何之前的线索实在是太少了，也不想到时候被打脸，很多地方写的不明不白的，望原谅（土下座）

但根本目的还是达到了——对我就想写糖。我自己觉得是颗糖，大家什么感想就不造了（……

总之就是这样【。太芥大法好啊！！！

顺便LO主下篇准备摸个ABO，别说我污[x